窗里窗外

我喜欢窗户。

旅行中，拍的最多的，是各式各样的窗。图里，是埃兹小镇的一扇窗。

对窗内的人而言，窗户让有限的空间变得无限。对窗外的人来说，窗户使无限的空间变得有限。

曾经最让我动容的一句诗，时时想起：

“我想在大地上画满窗户，

让所有习惯黑暗的人都习惯光明“

站在窗外，望着被屋檐的影子遮盖了一半的窗户，我忍不住去想，窗内的人家有怎样的故事，把那盆紫色薰衣草小心地摆在窗台的主人年方几何。冰冷硬朗的土墙瞬时也染了几分温情。看着窗户的时候，就像对视着人们的眼睛，可以猜得出几分心事，却看不透眸子里的全部。有时候，窗口探出个脑袋，瞧瞧楼下好奇的行人又赶忙缩回去，生怕被窥探了内心的秘密一般。也常常会在晨露尚存的清晨，看见头发花白的奶奶，慢慢推开窗，拿着铝制的喷壶浇浇窗口艳丽的花，那动作甚是从容。仿佛度过了几旬的人生，一切事情都像浇花一样简单，浇花也如一切其他事情一样重要。慵懒的午后，也会见到女主人把刚洗好的床单扯平了，搭在窗口的晾衣绳上。松垮的绳子似乎不堪重负一般塌着腰，任由花布床单在风里飘啊飘...... 偶尔，也会看到倚着窗台，抽烟的男人，大半个身子探出窗外。每次看到都担心他会不小心折倒掉到街上来。

窗口透露着人们的秘密。那些飘扬的衣服，颤动的花，紧闭的窗帘，明媚的窗饰，古老的蕾丝，掉漆的栅栏... ...纵然通过这些细节或多或少可以勾勒出窗内的世界，但窗内的人自然是不愿意被窥视的，就像人心需要一道屏障一般。于是那窗上，蒙了窗帘。需要窥探世界的人们却不愿以同样的坦然被世界窥探。

如果房屋没有窗户，空间就失去了灵魂。站在空间有限的屋内，窗户的存在淡化了四壁的禁囿感。窗外的花开花落，叶展叶舒，春雨冬雪，夏风秋实，变幻的风景让不满足于家具陈列一成不变的人们时而欣喜，时而忧愁。窗，让热爱生活的人看到楼下嬉闹的儿童，让侍弄花草的人注意到柳树的新芽，让人们见天地，见众生。几天前，偶然看到一个让人动心的空间设计：推门而入，迎面一扇方形玻璃窗，窗外是翠绿萧萧的竹林。那一抹绿，给整个空间注入了生命力。我若是这房屋的主人，恨不得把床铺挪到窗前，在竹叶青帐里入睡，然后醒来，多久都不会厌倦。曾经住过一间没有窗户的房间。那房间墙上做了假窗，贴了一张招贴画，画里是幼白的沙滩和青碧的海洋。房间的主人显然通晓这空间的弊病，但这幅画并没有疏解任何空间的压迫感。看不到日出月落就像被切断了与外界的自然联系，连空气都了无生气了。

其实，你我的心上也有一扇窗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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